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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1月9日 《穷查理宝典:查理·芒格智慧箴言录》 投资、哲理 🌟🌟🌟

《人类简史》尤瓦尔·赫拉利(以色列)

◆ 在历史的路上,有三大重要革命:大约7万年前,“认知革命”(Cognitive Revolution)让历史正式启动。大约12000年前,“农业革命”(Agricultural Revolution)让历史加速发展。而到了大约不过是500年前,“科学革命”(Scientific Revolution)可以说是让历史画下句点而另创新局。这本书的内容,讲述的就是这三大革命如何改变了人类和其他生物。

第一部分 认知革命

◆ 所谓“想象的现实”指的是某件事人人都相信,而且只要这项共同的信念仍然存在,力量就足以影响世界。

◆ 通过文字创造出想象的现实,就能让大批互不相识的人有效合作,而且效果还不只如此。正由于大规模的人类合作是以虚构的故事作为基础,只要改变所讲的故事,就能改变人类合作的方式。只要在对的情境之下,这些故事就能迅速改变。

◆ 智人发明出了许许多多的想象现实,也因而发展出许许多多的行为模式,而这正是我们所谓“文化”的主要成分。等到文化出现,就再也无法停止改变和发展,这些无法阻挡的变化,就成了我们说的“历史”。

◆ 有些学者声称自己能够知道采集者当时的感受,但从他们的理论中能够了解的,与其说是石器时代的宗教观,还不如说是他们的偏见。

◆ 第一波的灭绝浪潮是由于采集者的扩张,接着第二波灭绝浪潮则是因为农民的扩张;这些教训,让我们得以从一个重要观点来看今日的第三波灭绝浪潮:由工业活动所造成的物种灭绝。

◆ 对全世界上所有的大型动物来说,这场人类洪水的唯一幸存者可能只剩下人类自己,还有其他登上诺亚方舟但只作为人类盘中佳肴的家禽家畜。

第二部分 农业革命

◆ 其实不是我们驯化了小麦,而是小麦驯化了我们。“驯化”(domesticate)一词来自拉丁文“domus”,意思就是“房子”。但现在关在房子里的可不是小麦,而是智人。

◆ 如果要衡量某种物种演化成功与否,评断标准就在于世界上其DNA螺旋的拷贝数的多寡。这很类似于货币的概念,就像今天如果要说某家公司行不行,我们看的是它的市值有多少钱,而不是它的员工开不开心;物种的演化成功,看的就是这个物种DNA拷贝数在世界上的多寡。如果世界上不再有某物种的DNA拷贝,就代表该物种已经绝种,也等于公司没有钱而宣告倒闭。而如果某个物种还有许多个体带着它的DNA拷贝存在这个世上,就代表着这个物种演化成功、欣欣向荣。从这种角度看来,1000份DNA拷贝永远都强过100份。这正是农业革命真正的本质:让更多的人却以更糟的状况活下去。

◆ 但没有人发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每一代人都只是继续着上一代生活的方式,在这里修一点,那里改一些。但矛盾的是,一连串为了让生活更轻松的“进步”,最后却像是在这些农民的身上加了一道又一道沉重的枷锁。“为什么人类会犯下如此致命的误判?其实人类在历史上一直不断重蹈覆辙,道理都相同:因为我们无法真正了解各种决定最后的结果。

◆ 奢侈品史上常有这样的情况,就是原本的奢侈品往往最后会成为必需品,而且带来新的义务。等到习惯某种奢侈品,就开始认为这是天经地义。接着就是一种依赖。最后,生活中就再也不能没有这种奢侈品了。

◆ 现在看来,虚构故事的力量强过任何人的想象。农业革命让人能够开创出拥挤的城市、强大的帝国,接着人类就开始幻想出关于伟大的神灵、祖国、有限公司的故事,好建立起必要的社会连接。虽然人类的基因演化仍然一如既往慢如蜗牛,但人类的想象力却是极速奔驰,建立起了地球上前所未有的大型合作网络。

◆ 演化的基础是差异,而不是平等。每个人身上带的基因码都有些许不同,而且从出生以后就接受着不同的环境影响,发展出不同的特质,导致不同的生存概率。“生而平等”其实该是“演化各有不同”。浪漫主义告诉我们,为了要尽量发挥潜力,就必须尽量累积不同的经验。必须体会不同的情感,尝试不同的关系,品尝不同的美食,还必须学会欣赏不同风格的音乐。而其中最好的一种办法,就是摆脱日常生活及工作,远离熟悉的环境,前往遥远的国度,好亲身“体验”不同的文化、气味、美食和规范。我们总会不断听到浪漫主义的神话,告诉我们“那次的经验让我眼界大开,从此整个生活都不一样了”。

◆ 身为人类,我们不可能脱离想象所建构出的秩序。每一次我们以为自己打破了监狱的高墙、迈向自由的前方,其实只是到了另一间更大的监狱,把活动范围稍稍加以扩大。

◆ 文字对人类历史所造成最重要的影响:它逐渐改变了人类思维和看待这个世界的方式。过去的自由连接、整体思考,已经转变为分割思考、官僚制度。

第三部分 人类的融合统一

◆ 学者认为每种文化都自成一格、和谐共存,而且都有独特的不变本质。每一群人都会有自己的世界观,和社会、法律及政治系统,而且各自运作顺畅,就像是行星绕着太阳一样。据这种观点,文化只要独立不受影响,就不会有所改变,而会依照原本的步调,朝向原本的方向持续下去。直到出现了外界力量干预,才会造成改变。但现在,多数的文化学者都认定事情正好相反。虽然每种文化都有代表性的信仰、规范和价值,但会不断流动改变。只要环境或邻近的文化改变,文化就会有所改变及因应。除此之外,文化内部也会自己形成一股改变的动力。就算是环境完全与外界隔绝,生态也十分稳定,还是无法避免改变。如果是物理学的法则,绝不会有不一致的例外情形,但既然这些是人类自己想象创造出的秩序,内部就会有各式各样的矛盾。文化一直想弭平这些矛盾,因此就会促成改变。

◆ 人类不同的想法、概念和价值观也能逼着我们思考、批评、重新评价。一切要求一致,反而让心灵呆滞。如果说每个文化都需要有些紧张、有点冲突、有无法解决的两难,才能让文化更加精彩,那么身处任何文化中的人就都必然有些互相冲突的信念以及互相格格不入的价值观。正因为这种情况实在太普遍,甚至还有个特定的名词来形容:认知失调(cognitive dissonance)。一般认为认知失调是人类心理上的一种问题,但这其实是一项重要的特性,如果人真的无法同时拥有互相抵触的信念和价值观,很可能所有的文化都将无从建立,也无以为继。

◆ 公元前的1000年间,出现了三种有可能达到全球一家概念的秩序,相信这些秩序,就有可能相信全球的人类都“在一起”,都由同一套规则管辖,让所有人类都成了“我们”(至少有这个可能),“他们”也就不复存在。这三种全球秩序,首先第一种是经济上的货币秩序,第二种是政治上的帝国秩序,而第三种则是宗教上的全球性宗教,像是佛教、基督教和伊斯兰教。

◆ 正因为有了金钱概念,财富的转换、储存和运送都变得更容易也更便宜,后来才能发展出复杂的商业网络以及蓬勃的市场经济。要是没有钱,市场和商业网络的规模、活力和复杂程度都必然相当有限。可以说金钱就是一种相互信任的系统,而且还不是随随便便的某种系统:金钱正是有史以来最普遍也最有效的互信系统。

◆ 像这样的文化多元性和疆界灵活性,不仅让帝国独树一格,更让帝国站到了历史的核心。正是这两项特征,让帝国能够在单一的政治架构下纳入多元的族群与生态区,让越来越多人类与整个地球逐渐融合为一。

◆ 文化的涵化(acculturation)与同化(assimilation)终于打破了新成员和旧精英之间的障碍。被征服者不再认为帝国是个外来占领他们的政体,而征服者也真心认为这些属民是自己帝国的一员。终于所有的“他们”都成了“我们。

◆ 我们今天常认为宗教造成的是歧视、争端、分裂。但在金钱和帝国之外,宗教正是第三种让人类统一的力量。正因为所有的社会秩序和阶级都只是想象的产物,所以它们也十分脆弱,而且社会规模越大,反而就越脆弱。而在历史上,宗教的重要性就在于让这些脆弱的架构有了超人类的合法性。有了宗教之后,就能说法律并不只是人类自己的设计和想象,而是来自一种绝对的神圣最高权柄。这样一来,至少某些基本的法则便不容动摇,从而确保社会稳定。

◆ 从历史上来看,一神论就像是个万花筒,承继了一神论、二元论、多神论和泛神论,收纳在同一个神圣论述之下。结果就是,基督徒大致上是信奉一神论的上帝,相信二元论的魔鬼,崇拜多神论的圣人,还相信泛神论的鬼魂。像这样同时有着不同甚至矛盾的思想,而又结合各种不同来源的仪式和做法,宗教学上有一个特别的名称:综摄(syncretism)。很有可能,综摄才是全球最大的单一宗教。

◆ 人遇到事情通常就会产生欲念,而欲念总是会造成不满。遇到不喜欢的事,就想躲开;遇到喜欢的事,就想维持并增加这份愉快。但正因如此,人心就永远不满、永远不安。这点在碰上不悦的时候格外明显,像是感觉疼痛的时候,只要疼痛持续,我们就一直感到不满,用尽办法想要解决。然而,就算是遇上欢乐的事,我们也从不会真正满足,而是一直担心这种欢乐终将结束或是无法再持续或增强。

◆ 根据佛教经典,释迦牟尼本人就达到了涅槃,从痛苦中完全解脱。而在这之后他就被称为“佛陀”,意为“觉悟者”。接着,佛陀一生前往各地普传佛法,希望让所有人离苦得乐。佛陀的教诲一言以蔽之:痛苦来自欲望;要从痛苦中解脱,就要放下欲望;而要放下欲望,就必须训练心智,体验事物的本质。

◆ 历史不像是物理学或经济学,目的不在于做出准确预测。我们之所以研究历史,不是为了要知道未来,而是要拓展视野,要了解现在的种种绝非“自然”,也并非无可避免。未来的可能性远超过我们的想象。

第四部分 科学革命

◆ 如果要在过去500年间挑出一个最重大、具代表性的一刻,一定就是1945年7月16日上午5点29分45秒。就在这一秒,美国科学家在新墨西哥的阿拉莫戈多引爆了第一颗原子弹。从这时开始,人类不仅有了改变历史进程的能力,更有了结束历史进程的能力。

◆ 科学革命并不是“知识的革命”,而是“无知的革命”。真正让科学革命起步的伟大发现,就是发现“人类对于最重要的问题其实毫无所知”。

◆ 现代科学和现代帝国背后的动力都是一种不满足,觉得在远方一定还有什么重要的事物,等着他们去探索、去掌握。然而,科学和帝国之间的连接还不仅如此而已。两者不只动机相同,连做法也十分类似。对现代欧洲人来说,建立帝国就像是一项科学实验,而要建立某个科学学科,也就像是一项建国大计。

◆ 真正让银行(以及整个经济)得以存活甚至大发利市的,其实是我们对未来的信任。“信任”就是世上绝大多数金钱的唯一后盾。

◆ 资本主义之名正是由此而来。所谓的“资本主义”(Capitalism),认为“资本”(capital)与“财富”(wealth)有所不同。资本指的是投入生产的各种金钱、物品和资源。而财富指的则是那些埋在地下或是浪费在非生产性活动的金钱、物品和资源。

◆ 这是自由市场资本主义美中不足之处。它无法保证利润会以公平的方式取得或是以公平的方式分配。而且相反的是,因为人类有追求利润和经济成长的渴望,就会决定盲目扫除一切可能的阻挠。等到“成长”成了无上的目标、不受其他道德伦理考虑的制衡,就很容易衍生成一场灾难。

◆ 工业革命的核心,其实就是能源转换的革命。我们已经一再看到,我们能使用的能源其实无穷无尽。讲得更精确,唯一的限制只在于我们的无知。每隔几十年,我们就能找到新的能源来源,所以人类能用的能源总量其实在不断增加。

◆ 甚至是我们现在如此看重的“自由”,也可能是让我们不那么快乐的原因。虽然我们可以自己选择另一半、选择朋友、选择邻居,但他们也可以选择离开我们。现代社会每个人都拥有了前所未有的自由,能够决定自己要走哪条路,但也让我们越来越难真正信守承诺、不离不弃。于是,社群和家庭的凝聚力下降而解体,这个世界让我们感到越来越孤独。

◆ 佛教认为,快乐既不是主观感受到愉悦,也不是主观觉得生命有意义,反而是在于放下追求主观感受这件事。如果我们太看重这些内部的波动,就会变得太过执迷,心灵也就焦躁不安、感到不满。每次碰上不快,就感觉受苦。而且就算已经得到快感,因为我们还希望快感能够增强或是害怕快感将会减弱,所以心里还是不能感到满足。追求这些主观感受十分耗费心神,而且终是徒劳,只是让我们受制于追求本身。因此,苦的根源既不在于感到悲伤或疼痛,也不在于感觉一切没有意义。苦真正的根源就在于“追求”主观感受这件事,不管追求的是什么,都会让人陷入持续的紧张、困惑和不满之中。

《刘擎西方现代思想讲义》刘擎

导论

◆ 个人主观价值绝对提升,自然秩序被打破,理性秩序建立,这些都是古今之变的一部分。简单地说,古今之变,就是自然变成了不自然。这并不是说客观世界从自然变成了不自然,而是说我们看待世界的方式改变了。古代人相信有一个外在于人的自然秩序,这个秩序有它自身的目的和意义。但现在我们不再相信有什么上天注定的意义,我们相信意义是由人赋予的。

第一章 现代思想的成年

◆ 到了怎么样的境界可以称为真正的成年?我认为大概有两个标志:第一是明白自己,对自己的过往有真正的理解;第二是反思自己,能看透自己存在的问题。一个人成年的决定性标志就是开始自觉的自我反思:你不只是在过自己的生活,而且能够有意识地反观自省你的生活。这有些像是孔子说的“四十不惑”。

德国 马克斯•韦伯 1864-1920。韦伯发现,工业革命、科学革命、地理大发现,这些大事件背后有一个统一的思想动力,就是“理性主义”。当时人们有一种普遍的看法,认为过去的不幸都是由于蒙昧和无知,如果用理性清除掉蒙昧和无知,我们就会走向真理,越来越幸福。
◆ 韦伯对现代性的四个重要论断:第一个是“世界的祛魅”,第二个是“诸神之争”,第三个是“工具理性的扩张”,最后一个则是“现代的铁笼”。
◆ 破除悲观,获得清明,达到从容一这才是韦伯思想带给我们的真正启示。罗曼•罗兰说过一句话:“世界上只有一种英雄主义,那就是在看清生活的真相之后,依然热爱生活。”我们现在做的,就是“看清生活的真相”。

第二章 现代人的精神危机

◆ 我们会不断追问生命的意义,这种追问会遇到死亡和贪欲这两大难题。应对这种挑战,我们需要确立可靠的人生信仰。在酉方的传统社会,人们主要是依靠信奉宗教来应对。但经过了启蒙理性主义的洗礼,接受宗教信仰不再是理所当然的默认选项。现代人倾向于依靠理性来求证和确认信仰的可靠性,这样接受信仰才不是盲从。但是,信仰与理性之间存在着鸿沟,这靠理性论证本身难以弥合,确立信仰在现代世界因此变得非常困难。

德国 弗里德里希·威廉·尼采 1844-1900。到底什么是虚假的思想呢?尼采给出的答案是四个字,“形而上学”。你也许知道,形而上学是西方哲学最早的一个术语。“形而上”,顾名思义,就是“在实体之上”。尼采概括说,形而上学有三大信念:第一,相信在感知的表象世界背后有一个更真实的本质世界;第二,相信这个混乱的世界实际上是有目的的;第三,相信这个纷乱多样的世界背后有一种统一性。
◆ 面对无意义的世界和无意义的生命,人应该立足于现实,直面无意义的荒谬,以强大的生命本能舞蹈,在生命活动中创造出价值。用尼采的话说,就是“成为你自己”。这样一来,虚无不再会让你沮丧和绝望,反倒会给你最广阔的创造自我意义的空间,虚无让人变成了积极的创造者,这就是积极的虚无主义。
◆ 我们越是运用更多的眼睛、不同的眼睛去观察同一个东西,我们对这个东西的“概念”就越“完整”。我们也能越“客观”。也就是说,视角主义教给我们的,不是分裂的必然,而是谦逊的必要。一个人的视角并不是天生固定的,而是在自身经历中形成的。改变自己的视角绝非易事,但这仍然是有可能的,它取决于我们的选择。我们应该做的是,试着去改变自己的视角,超越自己的视角去理解他人,寻找让不同视角互相理解、融合出共同视角的可能性。
◆ 在这个意义上,我们一面铭记苏格拉底的教诲,“未经反省的人生是不值得过的”(The unexamined life is not worth living),另一面也不要陷入“过度省察的人生”(over-examined life)。人生不是一个先要制定完美蓝图,再去施工的工程项目,人生也不是一场先要确定剧本,再去表演的电影。我自己20岁左右的时候有一个“执念”,觉得对于生命的终极目标,必须先有一个正确可靠的答案,才能开始真正的生活,否则就是虚度生命。其实不然,我们的人生都是“边想边做”的,而且想和做是分不开的。

奥地利 西格蒙德·弗洛伊德 1856-1939。人生意义的两大难题就是面对死亡和欲望。如何超越欲望的卑微,走向人性的崇高,这是现代精神危机中的一个重要问题。而弗洛伊德的影响不是解决了这个问题,而是取消了这个问题:如果我们接受了欲望的正当性,欲望本身不再是卑微可耻的,也就用不着去“超越欲望”了。

法国 让一保罗•萨特 1905-1980。作为人,我们永远无法填满自己的虚无。用萨特的哲学术语来说,就是我们的“存在结构会溢出(我们)所占有的对象”。没有得到的时候当然不满足,得到之后又会产生新的不满足。作家王尔德有句名言,“生活中只有两种悲剧:一个是没有得到我们想要的,另外一个是得到了我们想要的”。
◆ 人永远不会“是”什么,而是永远都正在“成为”什么。在这个意义上,人是自由的,甚至人就是自由本身。还是那个比喻,站到舞台上,你可以扮演任何角色,每一个角色都不是你本人,但正因为如此,你的行动才是自由,因为你没有被任何一个角色所定义。
◆ 萨特两个著名的观点:第一,自由选择是很沉重的负担;第二,“他人就是地狱”。

第三章 20世纪的教训

◆ 资源匮乏与人性自利这两个假设,是社会现实状况的反映,这也意味着公共秩序无法自然形成,需要某种具有强制性的政治权威建立和维护。公共秩序首先要求一套公共的规则,经常体现为习俗或者法律;其次要求落实规则的执行力,而无论是规则的建立还是实施,都需要政治权威来执行。

◆ 20世纪的危机不是历史的偶然产物,而是内在于现代化思想之中。德国的纳粹主义、苏联式的社会主义和英美的资本主义,是三种不同的现代性规划,它们都有各自的危机或困境,但都与现代理性主义的社会构想密切相关。

英国 齐格蒙特•鲍曼 1925-2017。从实践到理念,再到历史中的疑点,在鲍曼完整而清晰的分析中,我们看到,大屠杀不是历史上野蛮状态的重现,也不是一场偶然的悲剧。大屠杀的许多关键要素都内在地蕴藏于现代理性之中。这场灾难,是现代理性如何变得与道德和人性完全背道而驰的一个历史力证。

德国 汉娜·阿伦特 1906-1975。过去对道德有一套传统的认识,康德有一句名言,“人是目的,而不仅仅是手段”。如果你把他人仅仅当作自己实现利益的手段,那就践踏了人的尊严,是不道德的。
◆ “极端之恶”和“平庸之恶”,其实是一体两面。纳粹大屠杀是一种极端的恶,但这种极端的恶,是经由一些“平庸”的罪犯犯下的。这些罪犯身上的这种“恶的平庸性”,其实质是不去思考,是丧失了思考能力。
◆ 道德的真正含义不是循规蹈矩,而是做出自己独立的是非对错的判断。独立判断究竟要怎么做?阿伦特曾经说,“就各种特殊情况做出判断而言,没有什么恒常的通行标准,也不存在什么确定无疑的规则”。我们只能在具体的处境中,冒着风险,真诚地去做出自己独立的判断,并为此承担责任。这是现代社会的公民格外艰巨的道德任务。

奥地利 卡尔·波普尔 1902-1994。波普尔最著名的“证伪主义”理论可以概括为一句话:科学理论的标志不是它能够被证明是对的,而是它可以被证明为错的。波普尔就这样改变了我们对科学的理解。科学理论不是真理的代名词,只是一些尚未被证伪的假设。。所以在波普尔看来,一方面,我们并不能找到历史发展的绝对规律,另一方面,人类知识的增长本身也会改变历史的进程。历史决定论在根本上就是无法成立的。

英国 弗里德里希•哈耶克 1899-1992。在哈耶克看来,理性有两个作用。第一就是追求知识。但是,理性并不能穷尽所有的知识。有句名言说,你知道的越多,你不知道的也就越多。想用理性去穷尽知识,这就是理性的自负,是一种幻想。所以,理性有第二个作用,就是认识到理性知识本身的局限性,对此保持审慎和怀疑。
◆ 康德曾经说,人类的不成熟状态就是不敢公开大胆地运用理性。哈耶克则进一步揭示出,如果妄想用理性彻底征服无知,消除所有的不确定性,这是人类的另一种不成熟。事实上,人类真正的成熟,是在勇敢运用理性的同时,直面自己永远不可能完全摆脱的无知,勇敢地与不确定性共存。

英国 以赛亚•伯林 1909-1997。强调价值冲突无法根除,这是伯林价值多元论的重要特征。伯林有一段话说得触目惊心:我们要在同等终极的目的、同等绝对的要求之间做出选择,且某些目的之实现必然无可避免地导致其它目的之牺牲,所以,(我们)需要选择,需要为了一些终极价值牺牲另一些终极价值,这就是人类困境的永久特征。
◆ 自由实际上有两种,一种是消极自由,就是不受到外部的干涉和阻碍;另一种则是积极自由,就是可以用理性来掌控、实现自己的目标。消极自由是摆脱障碍的自由,但伯林对“障碍”做了四项限定:外部性限定;人为性限定;机会限定;重要性限定。

德裔美籍 赫伯特•马尔库塞 1898-1979。马尔库塞曾说,像美国这样的发达工业社会是一种“新型的极权主义”,它不是用恐怖的手段来控制大众,而是用无尽的消费和享受来贿赂大众,让人们陷入“舒舒服服的不自由”之中,难以察觉社会对自己的控制,也就无从反抗。在这种新的控制模式中,违背或超越主流的另类观念、愿望和目标,只有两种命运:要么被排斥消灭掉;要么就是按照主流世界的原则被转化,转化为现存体制能接受的方式继续存活。

第四章 自由主义及其批判者

美国 约翰•罗尔斯 1921-2002。罗尔斯通过无知之幕的思想实验,推理论证了一个正义的社会契约中最关键的两条原则。第一条原则是要保障平等的基本自由,第二条原则是,社会经济的不平等分配,必须满足两个限定条件,一个是“公平的机会平等”,一个是要满足差异原则。

美国 罗伯特·诺齐克 1938-2002。罗尔斯的理论是一种“模式正义”理论,就是社会经济的分配必须满足某种结构模式。诺齐克反对任何“模式正义”理论。他认为,只要你允许人们的自由交易,那么任何既定的结构模式都无法维系,必须通过强制的再分配才能回到既定的模式。在他看来,“模式正义”在道德上是不可接受的,因为这样做就是把一部分人当作了其他人福祉的工具,违背了康德“人是目的,而不只是手段”的道德理想。

美国 罗纳德·德沃金 1931-2013。在德沃金看来,一个社会如果实现了“平等的尊重与关怀”,那么社会对个人的奖赏或惩罚,就应该是针对个人的选择,或者说个人的“志向”,而不是针对那些个人无法选择的天赋因素。换句话说,我们应该敏感地回应个人的志向,也应当尽可能排除天赋因素,也就是“迟钝地”对待个人禀赋造成。这个观点有一个很典雅的中文翻译,叫作“敏于志向,钝于禀赋”。

美国 迈克尔·桑德尔 1953。这就是“作为社群成员的义务”,它的道德约束性源于社群主义的道德认知:你生而带有一种历史,你的生活故事是更为宏大的社会故事的一部分,也蕴含于无数他人的故事之中,包括历史上你的前辈的故事。隔断了这种联系,就割裂了你的存在。正因如此,人们应当为自己(哪怕未曾谋面的)祖辈的行为担负责任。

美国 迈克尔·沃尔泽 1935。自由主义的理论真实反映了现实,所谓“孤立的自我”确实存在。他们并不是脱离社会的存在,而恰恰是被现在这个社会所塑造的结果。也就是说,个人确实是被社会塑造的,社群主义的这个观点没有错。但它的错误在于,没有看到现代社会已经改变了,正是这种新型的社会造就了“孤立的个体”。现代社会的转变,一个突出的特点就是高度的“流动性”,总是在不停地移动和变化。

加拿大 查尔斯·泰勒 1931。泰勒的研究发现,西方在道德思考的历史中发展出了一种“内在化”的要求:道德不只是迫于外界压力去做正确的事情,而是要和自己内心的良知相契合。比如,奥古斯丁就说过,“通向上帝的道路经由我们的内心”。卢梭把这种与自己内心的接触感,表达为我们的“存在之感受”。再到后来,本真性成为伦理世界的重心,是我们作为真正的、完整的人不可缺少的要素。本真性的理想,一方面让我们忠实于自己的内心感受,一方面要求我们不要陷入唯我论的独白,积极地介入对话和反思,这是自我通向共同背景的通道,把我们和一个更开阔的世界联系在一起。最终,向对话和反思开放,让自我变得更加清醒、更加丰富,才能更好地“成为你自己”。

德国 尤尔根·哈贝马斯 1929。韦伯非常担忧工具理性的无限扩张,哈贝马斯也格外重视这个问题。他认为如果“生活世界”的规范原则仅仅屈从于工具理性,那就是“系统对生活世界的殖民”。而交往理性为我们的生活世界确立了理性规范的原则基础,以此能够抵御“系统的殖民”。这关乎我们的自由、尊严、爱和正义。

尾声 后冷战时代的争论

日裔美籍 弗朗西斯·福山 1952。福山相信,这种斗争比阶级斗争更加根本。只要人类获得了承认不是相互对等的,历史就有矛盾冲突,也就有了发展的动力。直到有一天,普遍而平等的相互承认来临了,发展的动力就被耗尽了,历史的火车头也就停下来了。对福山来说,自由民主制在原则上已经实现了这种平等的相互承认,所以他宣告“历史终结了”。

美国 萨缪尔·亨廷顿 1927-2008。亨廷顿是一个政治现实主义者,他认为文明差异不可消除,冲突不可根除,只能管控;世界秩序只能建立在多种文明共存的基础之上。

◆ 人类因为理性而伟大,因为知道理性的局限而成熟。

《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米兰·昆德拉(捷克)

第一章 轻与重

◆ 人永远都无法知道自己该要什么,因为人只能活一次,既不能拿它跟前世相比,也不能在来生加以修正。没有任何方法可以检验哪种抉择是好的,因为不存在任何比较。一切都是马上经历,仅此一次,不能准备。好像一个演员没有排练就上了舞台。如果生命的初次排练就已经是生命本身,那么生命到底会有什么价值?正因为这样,生命才总是像一张草图。但“草图”这个词还不确切,因为一张草图是某件事物的雏形,比如一幅画的草稿,而我们生命的草图却不是任何东西的草稿,它是一张成不了画的草图。托马斯自言自语:einmal ist keinmal,这是一个德国谚语,是说一次不算数,一次就是从来没有。只能活一次,就和根本没有活过一样。

◆ 跟一个女人做爱和跟一个女人睡觉,是两种截然不同,甚至几乎对立的感情。爱情并不是通过做爱的欲望(这可以是对无数女人的欲求)体现的,而是通过和她共眠的欲望(这只能是对一个女人的欲求)而体现出来的。

◆ 星期六和星期日,他感觉到温馨的生命之轻从未来的深处向他飘来。星期一,他却感到从未曾有过的沉重。重得连俄国人的千万吨坦克也微不足道。没有比同情心更重的了。哪怕我们自身的痛苦,也比不上同别人一起感受的痛苦沉重。为了别人,站在别人的立场上,痛苦会随着想象而加剧,在千百次的回荡反射中越来越深重。

◆ 我们都觉得,我们生命中的爱情若没有分量、无足轻重,那简直不可思议;我们总是想象我们的爱情是它应该存在的那种,没有了爱情,我们的生命将不再是我们应有的生命。我们都坚信,满腹忧郁、留着吓人的长发的贝多芬本人,是在为我们伟大的爱情演奏《Es muss sein!》(非如此不可)。

第二章 灵与肉

◆ 人生如同谱写乐章。人在美感的引导下,把偶然的事件(贝多芬的一首乐曲、车站的一次死亡)变成一个主题,然后记录在生命的乐章中。犹如作曲家谱写奏鸣曲的主旋律,人生的主题也在反复出现、重演、修正、延展。安娜可以用任何一种别的方式结束生命,但是车站、死亡这个难忘的主题和爱情的萌生结合在一起,在她绝望的一刹那,以凄凉之美诱惑着她。人就是根据美的法则在谱写生命乐章,直至深深的绝望时刻的到来,然而自己却一无所知。因此我们不能指责小说,说被这些神秘的偶然巧合所迷惑(例如,沃伦斯基、安娜、站台和死亡的巧合,贝多芬、托马斯、特蕾莎和白兰地的巧合),但我们有理由责备人类因为对这些偶然巧合视而不见而剥夺了生命的美丽。

◆ 一个不断要求“出人头地”的人,应该料到总有一天会感到发晕。发晕是怎么回事?是害怕摔下去?但是,站在有结实的护栏的平台,我们怎么还发晕呢?发晕,并非害怕摔下来,而是另一回事。是我们身下那片空虚里发出的声音,它在引诱我们,迷惑我们;是往下跳的渴望,我们往往为之而后怕,拼命去抗拒这种渴望。

◆ 我可以说眩晕是沉醉于自身的软弱之中。意识到自己的软弱,却并不去抗争,反而自暴自弃。人一旦迷醉于自身的软弱,便会一味软弱下去,会在众人的目光下倒在街头,倒在地上,倒在比地面更低的地方。

第三章 不解之词

◆ 假若人还年轻,他们的生命乐章不过刚刚开始,那他们可以一同创作旋律,交换动机(像托马斯和萨比娜便交换产生了圆顶礼帽这一动机),但是,当他们在比较成熟的年纪相遇,各自的生命乐章已经差不多完成,那么,在每个人的乐曲中,每个词,每件物所指的意思便各不相同。

◆ 身为女人,并不是萨比娜选择的生存境界。既然不是选择的结果,便算不上功绩也算不上失败。面对一种强加给我们的状态,萨比娜想,就必须找到一种相适应的态度。在她看来,对生来是女人这一事实进行反抗,与以之为荣耀一样,是荒唐的。

◆ 背叛。打从孩提时代起,爸爸和小学老师就反复向我们灌输,说这是世上可以想得到的最可恨的事。可到底什么是背叛?背叛,就是脱离自己的位置。背叛,就是摆脱原位,投向未知。萨比娜觉得再没有比投身未知更美妙的了。

◆ 非刻意的美。是的。还可以说是错误的美。美从世界上彻底消失之前,还会存在片刻,却是因错而生。错误的美,是美的历史末期。

◆ 在富裕的社会里,人们用不着去干体力活,从事的都是脑力活动。大学越来越多,学生也越来越多。为了获取文凭,他们得找到论文题目。题目是无限的,因为一切都可以论述。档案馆里堆的那一捆捆发黑的论文,比墓地还要凄惨,即便到了万灵节,也不会有人去看一眼。文化就在大批的制造、言语的泛滥、数量的失控中逐渐消亡。相信我,在你原来的国家的一部禁书,就远远胜过在我们的大学里随口乱喷的亿万言。

◆ 她的悲剧不是因为重,而是在于轻。压倒她的不是重,而是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萨比娜感觉自己周围一片虚空。这虚空是否就是一切背叛的终极?直至此时,她显然仍未明了,这也是可以理解的:追求的终极永远是朦胧的。期盼嫁人的年轻女子期盼的是她完全不了解的东西。追逐荣誉的年轻人根本不识荣誉为何物。赋予我们的行为以意义的,我们往往对其全然不知。萨比娜也不清楚隐藏在自己叛逆的欲望背后的究竟是什么目的。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目的就是这个吗?

第四章 灵与肉

◆ 这只能说明一点:世界在变成一个集中营。特蕾莎几乎从童年时代起就开始用这个词来表达她对自己的家庭生活的看法。集中营,就是日日夜夜,人们永远挤着压着在一起生活的一个世界。残酷和暴力只不过是其次要特征(而且绝非必然)。集中营,是对私生活的彻底剥夺。普罗恰兹卡虽在自己家里与朋友喝酒聊天,但却无处躲避,他是活在集中营里(他居然不知道,这是他致命的错误!)。特蕾莎以前和母亲住在一起,也是活在集中营里。从那以后,她明白了集中营绝无特别之处,没有什么值得让人惊讶的,而是某种命定的、根本性的东西,来到世上,就是来到它的中间,不拼尽全力,就不可能从中逃出去。

◆ 特蕾莎从童年时代起脑子里就总在琢磨这些问题。因为真正严肃的问题,是孩子能提出来的问题。只有最天真的问题才真正是严肃的问题。这些问题都是没有答案的。没有答案的问题是一道令你无路可走的障碍。换言之,正是这些没有答案的问题标志着人类可能性的局限,划出我们存在的疆界。

◆ 特蕾莎知道,爱情诞生的时刻就像这样:女人无法抗拒呼唤她受了惊吓的灵魂的声音,男人无法抗拒灵魂专注于他声音的女人。在爱情的陷阱面前,托马斯从来不是安全的,特蕾莎只能每时每刻为他担惊受怕。

◆ 要逃避痛苦,最常见的,就是躲进未来。在时间的轨道上,人们想象有一条线,超脱了这条线,当前的痛苦便不复存在。但是特蕾莎看不到她面前的这条线。惟有回顾过去,才能带给她一丝安慰。

◆ 她出了门,朝河堤走去。她想看看伏尔塔瓦河。她想站在河岸上,久久地望着河水,因为看着流动的河水,可以让人心静,可以消除人的痛苦。河水一个世纪一个世纪在不断流淌,人间的故事就在河边发生。它们发生,第二天就被遗忘,而河水依旧在不停地流淌。她重又凝望着河水。她感到无尽的悲哀。她明白她所看到的,是永别。永别生活,生活正带着所有的色彩逝去。

第五章 轻与重

◆ 做的是自己完全不在乎的事,真美。从事的不是内心的“es muss sein”逼着去做的职业,一下班,就可把工作丢在脑后,托马斯终于体会到了这些人的幸福(而从前他总是对他们心存怜悯)。在这之前,他还从来没有感受过不在乎带来的快乐。以往每当手术没有如他所愿,出了问题,他就会绝望,会睡不着觉,甚至对女人都提不起兴致。职业的“es muss sein”就像吸血鬼一样吸他的血。

◆ “我”的独特性恰恰隐藏在人类无法想象的那一部分。我们能够想象的,仅仅是众人身上一致、相同之处。个别的“我”,区别于普遍,因此预先猜不出,估不了,需要在他者身上揭示它,发掘它,征服它。

◆ 看来,大脑中有一个专门的区域,我们可称之为诗化记忆,它记录的,是让我们陶醉,令我们感动,赋予我们的生活以美丽的一切。我已经说过,隐喻是危险的。爱由隐喻而起。换言之:爱开始于一个女人以某句话印在我们诗化记忆中的那一刻。

◆ 人只能活一回,我们无法验证决定的对错,因为,在任何情况下,我们只能做一个决定。上天不会赋予我们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生命以供比较不同的决定。历史如同个人生命。捷克人仅有一部历史,它和托马斯的生命一样,将终结于某一天,无法上演第二回。假如捷克历史可以重演,每一回都尝试另一种可能性,比较不同的结果,这肯定是有益的。缺了这样的经验,所有的推测都只是假设的游戏。Einmal ist keinmal.一次不算数。一次就是从来没有。波希米亚的历史不会重演,欧洲的历史也不会重演。波希米亚和欧洲的历史是两张草图,出自命中注定无法拥有生死经验的人类之笔。历史和个人生命一样轻,不能承受地轻,轻若鸿毛,轻若飞扬的尘埃,轻若明日即将消失的东西。

第六章 伟大的进军

◆ 如果打入地狱与享有特权是惟一且同一的,如果高贵和粗俗之间没有丝毫区分,如果上帝之子可以因粪便而遭人指责,那么人类存在就会失去其整个维度,成为不能承受之轻。于是,斯大林之子扑向带电的铁丝网,好像把自己的身体扔到天平上,被失去维度的世界的无限之轻所举起,可怜巴巴地向上飘去。

◆ 媚俗的根源就是对生命的绝对认同。媚俗是把人类生存中根本不予接受的一切都排除在视野之外。媚俗是掩盖死亡的一道屏风。在被遗忘以前,我们会变为媚俗。媚俗,是存在与遗忘之间的中转站。

◆ 在极权的媚俗之王国,总是先有答案并排除一切新问题。所以极权的媚俗的真正对手就是爱发问的人。问题就像裁开装饰画布的刀让人看到隐藏其后的东西。萨比娜就是这样向特蕾莎解释那些油画的意义的:前面是明明白白的谎言,后面则隐现出让人无法理解的真相。

◆ 在媚俗被当作谎言的情况下,媚俗必定处于非媚俗的境地。媚俗一旦失去其专横的权力,它就像人类的任何一个弱点一样令人心动。因为我们中没有一个是超人,不可能完全摆脱媚俗。不管我们心中对它如何蔑视,媚俗总是人类境况的组成部分。

◆ 弗兰茨喜欢陶醉其中的伟大进军之思想,便是把各个时代、各种倾向的左的人们团结在一起的政治媚俗。伟大进军,尽管障碍重重,但它是一种壮观的前行,是通向博爱、平等、正义、幸福乃至更远的征程,因为只有征途上多险阻,进军才能堪称伟大的进军。

◆ 我想起了那位在布拉格组织签名请愿运动、要求赦免政治犯的记者。他很清楚这种请愿运动帮不了犯人,其真正的目的不是为了真的就能释放那些犯人,而是为了明白仍然有人无所畏惧。他所做的也近乎是在演戏,但他没有别的可能。在行动和演戏之间,他别无选择。他惟有一种选择:要么演戏,要么什么也不干。在某些情况下,人注定要演戏。他们与沉默势力的抗争(反对河对岸的沉默势力,反对变成无声的窃听器藏在墙中的警察),是一个剧团向一支军队发起的战斗。

◆ 我们全都需要有人注视我们。根据我们生活所追求的不同的目光类型,可以将我们分成四类。第一类追求那种被无数不知名的人注视的目光,换句话说,就是公众的目光。第二类是那种离开了众多双熟悉的眼睛注视的目光就活不下去的人。那些不知疲倦地在组织鸡尾酒会和宴会的,就属此类。他们比第一类人更快活,因为第一类人若失去了公众,就会想象着自己生命殿堂的灯火全都熄灭了,而这种事在每个人身上迟早都会发生的。而第二类人却相反,他们最终总是能得到某种目光。接下来是第三类,这类人必须活在所爱之人的目光下,他们的境况与第一类人同样危险。一旦所爱的人闭上眼睛,其生命殿堂也将陷入黑暗之中。最后是第四类,也是最少见的一类,他们生活在纯属想象、不在身边的人的目光下。这类人是梦想家。

◆ 惩罚一个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的人,是野蛮的行径。

第七章 卡列宁的微笑

◆ 也许正是谁也不愿在农村呆下去,国家才丧失了对农村的管制权。当农民不再是土地的主人,而只是一名被雇来种地的职工时,他就不再依恋这片家园和自己所从事的工作,他一无所有,因而也不惧怕会失去什么。这种漠然的态度倒使得农村保持了相当大的自主权和自由的空间。

◆ 幸好,我们同他人的关系在何种程度上取决于我们的感情,即我们的爱还是不爱,是善待还是仇视,而且,它们在何种程度预先受个人实力对比的制约,这是永远都无法下确切定义的。人类真正的善心,只对那些不具备任何力量的人才能自由而纯粹地体现出来。人类真正的道德测试(是最为彻底的测试,但它处于极深的层次,往往不为我们注意),是看他与那些受其支配的东西如动物之间的关系如何。人类根本的失败,就是这方面造成的,其为“根本”,是因为其他的一切失误均由此而产生。

◆ 这是些探讨爱情、度量其深度、对其进行种种猜测和研究的问题,也许正是它们将爱情扼杀了。如果我们没有能力爱,也许正是因为我们总渴望得到别人的爱,也就是说我们总希望从别人那儿得到什么(爱),而不是无条件地投入其怀中并且只要他这个人的存在。

◆ 人类之时间不是循环转动的,而是直线前进。这就是为什么人类不可能幸福的缘故,因为幸福是对重复的渴望。

◆ 恐惧是一种撞击,是彻底失去理智的一瞬间。恐惧没有一丝美的痕迹。看见的,只是所期待的未知事件的一束强光。忧虑则相反,它意味着我们是有所知的。托马斯和特蕾莎知道等待他们的是什么。恐惧之强光被蒙上了,于是我们发现世界沐浴在淡蓝色的、温柔的光线中,使从前最丑陋的事物变得再也美丽不过。

◆ “使命?特蕾莎,那是无关紧要的事。我没有使命。任何人都没有使命。当你发现自己是自由的,没有任何使命时,便是一种极大的解脱。

《穷查理宝典:查理·芒格智慧箴言录》彼得·考夫曼(美)

非功利性读书《穷查理宝典》 个人推荐指数:★★★☆☆

我并不热衷于投资之道,也无需以此积累财富,但在朋友的诚挚推荐下,期然翻开《穷查理宝典》。然而我并没有感受到预期的启发,此刻反思,或许是因为这本书和我的现状不契合。
全书浩瀚篇章,但是2/3都是对芒格人格魅力和投资哲学的赞美,冗余的叙述结构,错落无序的编排,让我无法专注。即便如此,书中芒格所极力推崇的被视为老生常谈的普世智慧——强烈的好奇心、持续学习进步、专注、逆向思维、多元学科学习…——它们历经时间洗礼,仍不失其独特的启示。
当然,也可能是我没看进去,或许这正是挑战我既有认知边界的书。接受广泛的意见与批评和多元的态度和观点。

第九章 第一章 查理·芒格传略

◆ 最接近把一个人的生活重新过一遍的事情是回忆那种生活,并用文字记录下来,让这种回忆尽可能地长久。

◆ 和‘已逝的伟人’交朋友,这听起来很好玩,但如果你确实在生活中与那些有杰出思想的已逝的伟人成为朋友,那么我认为你会过上更好的生活,得到更好的教育。这种方法比简单地给出一些基本概念好得多。

第一十章 歌颂长者: 芒格论晚年

◆ 《论老年》最著名的段落当属下面这段了不起的总结:“晚年的最佳保护铠甲是一段在它之前被悉心度过的生活,一段被用于追求有益的知识、光荣的功绩和高尚的举止的生活;过着这种生活的人从青年时代就致力于提升他自己,而且将会在晚年收获它们产生的最幸福的果实;这不仅是因为有益的知识、光荣的功绩和高尚的举止将会陪伴他终生,甚至直到他生命的最后一刻,也会因为见证了正直的人生的良心和对过往美好功绩的回忆将会给灵魂带来无上的安慰。”

第一十一章 忆念: 晚辈谈芒格

◆ 我们的经验往往会验证一个长久以来的观念:只要做好准备,在人生穷查理宝典中抓住几个机会,迅速地采取适当的行动,去做简单而合乎逻辑的事情,这辈子的财富就会得到极大的增长。上面提到的这种机会很少,它们通常会落在不断地寻找和等待、充满求知欲望而又热衷于对各种不同的可能性作出分析的人头上。这样的机会来临之后,如果获胜的几率极高,那么动用过去的谨慎和耐心得来的资源,重重地压下赌注就可以了。

第一十三章 第三章 芒格主义:查理的即席谈话

◆ “当今一切都能够通过科学得到解释,除了艺术。你可以登上月球,或者可以在海底漫步,或者做任何你想做的事,但绘画依然是绘画,因为它不是科学所能研究的。它依然是个问题。而答案只能从它本身去寻找。”你遇到的困难更大,但这并不意味着你没办法做得好——只是需要更多时间而已。但那有什么关系呢,你能活得更长久啊。

◆ 每天起床的时候,争取变得比你从前更聪明一点。认真地、出色地完成你的任务。慢慢地,你会有所进步,但这种进步不一定很快。但你这样能够为快速进步打好基础……每天慢慢向前挪一点。到最后——如果你足够长寿的话——大多数人得到了他们应得的东西。

第一十六章 第二讲 论基本的、普世的智慧, 及其与投资管理和商业的关系

◆ 使用新技术将会为你节省多少成本。然而,他们并没有进行第二步分析——也就是弄清楚有多少钱会落在你手里,多少钱会流向消费者。

第一十七章 第三讲 论基本的、普世的智慧(修正稿)

◆ 如果你想要改变行为,那么就必须改变动机。

第二十三章 第九讲 论学院派经济学:考虑跨学科需求之后的优点和缺点

◆ 凯恩斯说:“介绍新观念倒不是很难,难的是清除那些旧观念。”爱因斯坦说得更好,他把他那些成功的理论归功于“好奇、专注、毅力和自省”。他说的自省就是摧毁你们自己最热爱、最辛苦才得到的观念。如果你们确实能够善于摧毁你们自己的错误观念,那是一种了不起的才华。

第二十四章 第十讲 在南加州大学GOULD法学院毕业典礼上的演讲

◆ 历史是时代的见证,真理的火炬,记忆的生命,生活的老师和古人的使者。

◆ 如果你想要说服别人,要诉诸利益,而非诉诸理性。

◆ 我认为爱比克泰德的态度能够引导人们作出正确的反应。他认为生活中的每一次不幸,无论多么倒霉,都是一个锻炼的机会。他认为每一次不幸都是吸取教训的良机。人们不应该在自怜中沉沦,而是应该利用每次打击来提高自我。